孟婆帶著汀蘭剛到慕清堂的門口，就聽見了從屋內傳出來的哭聲，似是委屈至極。

如果哭能解決問題，那麽陰魂就不會在陰間留下那麽多難以消解的遺恨了。想起那些飄蕩在陰間的連綿不絕的哭嚎聲，這種程度算什麽？

原主喪子，被蠱惑殺夫，自己被毒害，在陽間受盡唾罵，在陰間也不能伸冤，何等淒慘和悲哀？

實在是連一丁點的利息都換不回來。

所以這遠遠不夠，要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其實在上午的閑談中，孟婆是故意告訴趙雪晴關於董侍苗的事的。趙雪晴在前院雖然有同夥，但是孟婆已經叮囑過趙文舉，一定要守住董侍苗的消息，絕不能讓趙文翰和董侍苗的事情傳出去。在不能告訴的那一堆啊人裏，就有趙雪晴的同夥。

所以趙雪晴在不知曉董侍苗已經被帶走的情況下，自然會相信她以為“不知真相”的孟婆所說的話，所謂今天是董侍苗留在趙府的最後一天的說法。那麽慌亂下，她要挽回她的計劃，會怎麽做？

自然是要直接帶著劉氏去書房撞破趙文翰和董侍苗的“私情”，就像上輩子那樣，劉氏發了大怒，直接把董侍苗帶走灌了藥，趙文翰為了尋董侍苗出城卻被害死。

可是如今劉氏和趙雪晴撞破的不是趙文翰和董侍苗的“私情”，而是趙文翰和徐文月在撕扯。

劉氏依然大怒，但是結局卻完全不同了。

至於趙文翰為何會與徐文月撕扯？自然要感謝趙雪晴主動送上來的棋子了。趙雪晴以趙家財帛蠱惑徐文月獻身，但是財帛再多，又哪能比性命重要？所以孟婆在帶著徐文月去花園的路上，先講明了妾室的可悲處境，打消了徐文月做妾的念頭，接著再說起趙文翰是世間好男兒，那麽徐文月對於優渥生活向往的火苗就會再次熊熊燃燒。

原本她可以有另一條路，但是或許是天性，或許是原罪，讓她再次選了和上輩子同一個方向的路子。

道德的革布一旦撕開一個小口子，那麽距離碎成碎片的快慢就只憑借那人的能力了。

徐文月的能力很弱，只能被對利益的向往單純地驅動著，依照著孟婆的設計來到了趙文翰的書房。

孟婆想象不出開頭，因為開頭有太多種可能，不過結果定是失敗的。不止因為趙文翰根本不喜歡女人，而是因為就算趙文翰喜歡女人，也不會喜歡才貌家世皆無的徐文月。

孟婆此時扇著小蒲扇進了屋，看到了劉氏滿臉怒容地坐在上端，趙雪晴紅著眼睛坐在下端，至於徐文月，則是哭著跪在地上，此時見到孟婆來了，立時就竄了過去抱住孟婆的腿，哭喊道：“大少夫人，求你說句公道話吧。是你帶我去前院的，可不是我自己要去的。”

孟婆看也不看她，直接向劉氏行禮後坐下，汀蘭則直接扯開徐文月，然後狠狠地把她甩在地上。

劉氏看向孟婆，對視的剎那，孟婆感覺到了眼神中的陰寒和些許狠毒，再看向趙雪晴，發現趙雪晴正在用一種悲涼的眼神看向她，似是可惜，但是卻掩不住那股幸災樂禍。

幸災樂禍？孟婆心中冷笑，她現在特別想知道趙雪晴在看到和趙文翰撕扯的人是徐文月而不是董侍苗時，會是怎樣的表情？驚訝？失望？或是恐慌？此時竟然還來得及幸災樂禍地看她？

孟婆先是感嘆趙雪晴此舉是真真地失了水準，隨後溫和地問向劉氏：“媳婦已經聽傳話嬤嬤講了經過，可是不知為何要傳兒媳前來？”

趙雪晴帶著哭音說道：“大嫂難道不知道二哥是家中期望，怎麽還要帶著外女前去前院，難道是為了毀了二哥的名聲嗎？”

孟婆詫異地反駁道：“妹妹這話可讓我糊塗了。外女如果指的是徐姑娘，第一，今天是我第一次見她，進府不是我安排的，去前院也不是我指使的。第二，為何？我為何要毀了二弟的名聲？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的事，我怎會逆著眾人心意執意去做？”說完看向劉氏，誠懇地說道：“婆婆以為兒媳是癡傻之人？”

此時，趙雪晴已然舍棄往日溫柔作態，冷笑地說道：“怎麽沒有好處？大嫂這是防著大哥的嫡親兄弟呢。”言外之意是孟婆會擔心趙文翰分薄了趙家的家財。

果然是這種借口，不過怕是趙府資歷深點的奴仆都不會信的。“哦。”孟婆恍然大悟地說道：“原來是懷疑我意欲讓兄弟鬩墻？”搖頭說道：“二弟聰慧，科舉在望，將來定能高中做官，只會更幫襯家裏的生意。”說著定定地看向趙雪晴，說道：“我怎麽會自毀臂膀，作出這種喪盡天良，滅絕人性之事？”隨後看向劉氏，說道：“就算兒媳真的如此蠢鈍，可怎麽會找這種人來？”說著看向徐文月，“況且這人是妹妹帶來的，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見。”

徐文月此時禮儀全失地跪在地上，頭發散亂，胭脂全汙，華美的衣衫別扭地掛在她的身上，不止不能擡升氣質，反倒襯出她的粗俗鄙薄。

劉氏瞇著眼睛看向徐文月，問道：“到底是誰讓你去前院的？如果敢有半分隱瞞……你可要想清楚你全家的下場。只需要一把火，你們所有的田地就會……”

徐文月感受到了劉氏眼中的恨意和狠意，下意識地想要否認，可是她不敢。不止不敢否認，也不敢承認，只能紅著眼睛支支吾吾，吭哧半天，再次哭著跪在地上，說道：“是我自己要去的。可是……”

“沒有可是！”孟婆立刻站起來，怒著說道：“堂堂閨閣女兒，竟然不知廉恥，敢公然和男子撕扯，真是喪德敗行！”

徐文月又羞又窘又怕，繼續哭求劉氏饒了她這一回。

孟婆走到趙雪晴身邊，柔聲勸道：“妹妹以後可不能再親近這樣粗鄙的莊戶人家了，如果有空，可以多和高門大戶的小姐多多往來，畢竟，以後做了官夫人，也是要出門交際的。”

劉氏瞥向趙雪晴，沈聲說道：“聽你嫂子的話，以後少和這種人來往。”

趙雪晴攥著帕子，紅著眼睛點了點頭。此時趙雪晴的背後又開始冒冷汗，心裏業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讓她如坐針氈。董侍苗不見了，徐文月廢了，她還有什麽可以反擊的？趙雪晴始終相信老爺天不會白白讓她開竅，果然就在設想事情各種發展態勢的時候，她終於靈光一閃……隨後得意地想著，徐文月這步棋廢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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